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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如果如果(第2页)

“啊?他是哪边的啊?印象中他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并不勇猛啊,而且围堵女生的不是二班的‘苕霸王’么?”我知道那场混战,但不清楚细节。张大庆因此被记大过处分,却被女生们视为英雄,而那次之后女生被围堵的事没再生过。有人说是学校和周边派出所加强了安防,女生们则更愿意相信是因为张大庆出头。

“‘苕霸’只是里面的小头目,大头目有街面上的大混混,也有外校的校霸。各有各的‘目标’,地方就这么大,相互差不多也都认识。吴世阳是对方叫来充场面的。”建国解释完,叹口气接着说“唉,他也是火背,用棒子呼了一下,那人脾脏就破了,外伤还没我们班男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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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阳是我小学同学,我们班调皮捣蛋的“四大金刚”之。“四大金刚”高矮胖瘦俱全,奸懒馋滑蠢,各具特点。吴世阳是其中矮瘦、奸猾的一款,时常把另外三个当“狗腿子”支使。他们喜欢扰乱课堂秩序,喜欢聚在一起阔谈欺负弱小的“光辉事迹”,喜欢给班上同学起绰号,天天追着一个肠胃不太好的女生叫“屁仙”,直到把她说哭才罢休。他们也喜欢梳分头,模仿香港明星刘德华、张学友、郭富城和黎明,自称“四大天王”。

四年级时,班主任以“一帮一”提升成绩的名义安排四个女生班干部分别与“四大天王”同桌,以便对他们进行就近监控和管理,作为小组长的我被分到与吴世阳同桌。刚同桌时,他总故意把黄绿色的浓痰吐在我凳子下,把我的满分作业本仍到浓痰上,或者故意四仰八叉地趴在课桌上,把文具都推到我这边来,让我没地方坐、没桌子可用。

我向爸妈抱怨这个同桌的各种可恶之处,妈妈说他爸妈在瞎子巷做生意,时常为了抢生意、占地盘跟邻居商铺吵架。他爸妈没文化,只顾赚钱也不管他,他舅舅是街面上好多年的老混混,一家子不讲道理的混不吝,没人敢惹。爸爸说不要什么事都指望大人给解决,让我动脑筋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既处理好同学关系,自己又不受欺负。了解完吴世阳的家庭背景,虽未获得爸妈为我出头的支持,我却同情心泛滥,怜悯起这个无人管教的孩子来,决心带他走回正道。

学着香港电视剧里大哥收服小弟的做法,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软硬兼施。给课桌划上“三八线”,无论他的人或文具,只要越界,我一律推回去。他往我凳子下吐痰,我就把他上交的作业本找出来扔到痰上垫脚,他扔我的作业本到痰上,我就忍着恶心把作业本捡起来在他桌上把痰蹭干净。他扬手要打人,我便拿出拼死一搏的劲狠狠地瞪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缓缓把手放下。在气氛和缓的时候,我会拿出记录组员上课讲话、做小动作、迟到之类的违纪小本子来跟他立规矩、谈条件,服从我的管理就可以减免几条或删除违纪记录,对我有过分的言行,增加违纪记录没商量。几个回合下来,他最初占地盘、耍威风的嚣张气焰明显势弱。到要交作业他却没写时,他则迅变脸,妥妥地变成舔狗,让干什么都行,只求我把作业给他抄,当然我会趁机要求他上课不讲小话、不随地吐痰、不给同学起外号,不准欺负班上的女生叫人家“屁仙”……

同桌一年多里,他虽然时常对我吹胡子瞪眼、故态复萌,却从未真正打过我,有求于我时,则化身为对我言听计从的狗腿子。无论这该归功于我苦口婆心地劝他守规矩,还是他迫于“违纪小本子”和抄作业的挟制,总归说明他有所畏惧,还不是一个坏透了的人。无论他召集另三大天王在我身边的座位上谈论过多少回把低年级学生堵在小巷子里收保护费,或者拿着砖头瓦片跟别人干仗的场景,在我眼里无非是无知男生争强好胜、爱炫耀,把这些事迹当成酷帅的吹牛谈资罢了。学生们的零花钱不多,以他们懒散、滑头又怕事的作风,能收个一两块、三五块顶天了,挣不了大钱,打人也最多是咋呼一下,并不敢下死手。

与他同桌的一年多,我没改变他什么,他却让我知道所谓的恶人,都有软肋,拿捏住其七寸并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他父母或家庭能给他好的影响、如果不是那人脾脏破裂、如果他没退学,他还会走上通缉犯这条路吗?

人生的路是偶然主导了转折,还是必然注定了走向?

我结婚那年,吴世阳死于车祸。那是他刑满释放后的一次独自出车跑运输,据说车祸原因是他毒驾致幻。之后不久,他爸妈关了瞎子巷的铺子,搬家到了外地。

那时,瞎子巷里早已没了算命的瞎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小商品批店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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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2oo1年5月26日……星期六……雨

考试后照例放两天假,懒散地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不写作业也不看书,真正的休息。过了一天打开书包才现文具盒没带回家,真是个粗心的家伙!很好,这下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写作业了。

爸爸不在家,我和妈妈去姥姥家吃饭,路上说起前两天看见吴世阳被通缉的事,妈妈讶异且一脸嫌弃地说“真是造孽!这下他爸妈要花不少钱了。不过他活该!谁叫他原来老欺负你。”妈妈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无法像她一样简单地幸灾乐祸地看待此事。

饭桌上,舅妈和妈妈聊起最近生意不好做,舅舅原单位有个店面要出售,他们在考虑要不要买房改行。那个店面我是知道的。舅舅年轻时有一阵负责管副食品仓库,偌大的红砖白泥勾缝清水墙仓库,梁柱是粗大的木头,地坪是结实的夯土,一箱箱货放在高高的木架上,坡屋顶上有一排通风透气的气窗。仓库里黑而阴凉,自带冰箱属性,我夏天很喜欢去那玩,躲迷藏,充大胆吓唬别的小孩。要出售的店面便是这仓库靠路边、院子大门旁的一间。

“把那房盘下来好啊,古朴的气质正好与舅舅的根艺盆景相配!地段虽不在商业街,却也胜在清静,又是自己单位的职工买,去谈谈价格应该会便宜些的。你们开个根艺店,根雕盆景有工艺品属性又有唯一性,好开价,利润率高,县城里独一家。这本也是舅舅的爱好,凭他在全国各大赛事上得奖的名气和手艺,生意肯定好。”我滔滔不绝起来“如果担心买的人不多、销量有限,还可以增加休闲娱乐项目,像‘陶吧’那样,客人可以自己动手制作根雕的某些环节,计时收费,若要把自己的作品经深加工处理后带回家,则可以计件另收费。那店面积大,把它稍微收拾下,环境布置得清新、高雅些,应该能吸引不少喜欢高雅艺术的人或伪艺术爱好者的。”

“你说的这店没见人搞过,不会弄,也不知道生意怎样。那老房子说不定过几年就成危房了,还要花好几万才能盘下,不便宜,风险也不小。”舅妈客气地笑笑,审慎地说。

“舅舅不是有好多喜欢根雕、奇石的老板朋友吗?可以找他们借点钱,或者看他们谁有兴趣与你们合伙,以资金入股,只投资不经营,年底分红,风险共担,你们负责技术和经营,出不出钱根据分成比例可以谈了再看。就像买股票一样,提前约定好分成比例,不共同负责经营就不会有扯皮拉筋的事了。”我笃定地说,觉得眼前出现了挣钱的大好机会。

“小孩子知道什么?!吃你的饭,瞎操闲心!”妈妈直接无视我的提议。

“我说的有什么错吗?”我据理力争“以舅舅直爽的性格,要他与人讨价还价谈加五块十块的生意,当然做自己爱好的事更轻松自在、更适合他啊!这店门槛高,要技术和艺术鉴赏力,不是一般谁想抄就能抄、想开就能开的,县城或者市里可能也就只此一家。卖的东西与众不同,再增加点传统国风味的特色,肯定出彩的。就算生意不好,房子是固定资产,再转卖或租出去收租金也都不会亏啊……”我言无不尽地说着自己的看法,妈妈和舅妈已把那些话不当回事,没再理会我。我专程去了趟店里,想直接跟舅舅说,店里客人多,舅舅并不与我搭茬。终究没找到机会,我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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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回老家,原来开在商业街一个楼梯下半地下室的花店已没了影踪,那是县城里开的第一家鲜切花花店,也是商业街上唯一的一家花店。不知老板是干不下去转行了,还是把店搬去了租金更便宜的僻静街道。大过节的,路上逛街的人稀稀拉拉,还赶不上当年放月假时出校逛街的学生多。问店家“人是一贯这么多,还是过节人们都出去旅游了?”老板答“和平时差不多。老县城的人许多去了市里或省城,镇上和村里来的人也不多,年轻人大部分去外地打工了,剩下的不是些老家伙就是没门路的。”

副食品仓库所在地现在是环城车总站,那些红砖清水墙的老房子也没了踪影。如今房价比当年已翻了数倍,如果舅舅买了那房子,是会大赚一笔,还是腐旧的砖木房会坍塌在房价上涨之前?如果他们做了我设想中的生意,如今是否会成为身家数千万的老板?又或者像“消失的花店”老板一样,在人员流出、经济下行、无法支撑高消费的小县城里举步维艰地经营?

那些舅舅亲手雕琢、带着南征北战、获得过各种奖项和荣誉的“宝贝”们,他从未标价售卖,仅赠送一二给有同好的至交好友。舅舅终其一生也未将他的爱好当做生意,现在的我看来这竟是一件幸事。他活得纯粹,也比我看得通透。不幸的是继承他满屋子根雕、奇石的表弟对他的那些“宝贝”完全不在行。它们至多能成为表弟睹物思人的念想,或许某一天也会成为他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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